今天傍晚去河邊乘涼,又看到了那個小男孩,剃了一個阿福頭,很可愛。他看到苒苒,跟過來玩,我拉住他問,今天頭髮剃的不錯啊,是誰給你剃的啊?他說奶奶,然後就向另一邊跑了,可是我聽見再有人問的時候,他回答是大伯。
乘涼的人越來越多,看到他小腿上蚊子咬過的疤痕,幾乎遍佈小腿了,短褲已經不知道穿了多少天了,屁股那裏因為坐在地上,已經髒得如同糊上了一層泥巴。仿佛每天看見他,他都是這一套衣服,這一雙毛毛蟲鞋子,從來沒有換過一樣。
有熟悉他情況的老太太,就是他奶奶所在的養老院裏的,向別人說,他媽媽不要他了,跑掉了,也沒離婚也沒分,就這樣跑了。
第一次聽說,是鄰居說的,對他的議論是在他離開之後的,所以我並沒有太多感觸,只是覺得他可憐。今天再次聽到時,他就在旁邊,似乎沒有什麼反應。
但是我想他應該是難過的,並且這種難過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吧。平常哪怕不到一歲的孩子,在聽到別人說,“你媽媽走了,不要你了”這樣的話都會哭起來。何況這個孩子已經兩歲半了,他一定聽得懂。
鄰居在同情他的時候,也很奇怪,這個孩子似乎不生病,說別人用電蚊拍打死的掉在地上的
射頻美容蒼蠅,他撿起來放在嘴裏吃的啪嗒啪嗒的也沒有生病。
他們說:葫蘆掛在樹上也是長,冬瓜睡在地上也是長。
他們說:這麼大的孩子,誰不是一家人捧在手心裏疼著的,他媽媽也捨得丟下的?
又來了一群人,原先那個知道的老太太又對別人說:他媽媽不要他了,跑掉了,也沒離婚也沒分,就這樣跑了。
他依舊在旁邊跑著,一個人朝坡子下麵扔石子玩,一個人轉圈圈轉到摔在地上玩。這樣傷心的話,他大概不知道聽到多少回了。
他生活在別人憐憫和歧視的眼神裏,一遍遍承受著別人強調他沒有媽媽,媽媽丟下他不要他了。這是多麼難過的事情,談論的人,一遍遍用鈍刀割裂著他幼小的心。多麼希望身邊沒有人談論,至少不當著他的面說。
他走到我面前,看著我手裏的毛絨玩具,這是帶來給苒苒玩的,昨天隔壁小姑娘拿了一個玩具,一邊逗引著苒苒跟她跑,一會兒塞給苒苒玩,再忽然狠狠奪走,弄的苒苒呆呆站在那裏。
所以今天我自己也帶了一個來,我不希望苒苒被戲弄。我問他,你想玩嗎?給你拿去玩一會兒。他手裏都是抓石子的灰,絞著雙手不肯接,或者不敢接過去。
隔壁小姑娘的爸爸不讓女兒和他一起玩,說這個小孩很暴力,喜歡打人。或許是吧,可是我看他在和苒苒玩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敵意。
一個生活在別人不斷傷害,總是被歧視被憐憫被戲弄的男孩子,百家樂一個缺少關懷和疼愛的孩子,他如何學會寬容和體諒別人呢,他才兩歲半而已。
苒苒走到路邊拽狗尾巴草,不小心撞到他了,他嚇了一跳一讓。,他突然讓開,苒苒也吃了一驚,伸手推開他,我正因為這突然的一下愣了。我拉住苒苒往旁邊走,他在我們身後朝我們吐了口唾沫。
我想,這一定是跟哪個大人學來的吧,在別人背後吐唾沫。
天晚了,我就乾脆拉著苒苒回家了,突然身後傳來他帶著哭腔朝著另一邊走,一邊喊“奶奶”。這一刻,我又站住了,回頭看著他的
旅遊套票背影。
他難過了吧?他孤單吧?苒苒雖然推了他,至少還是願意和他玩的,天黑了,苒苒跟著媽媽回家了,他呢?他怎麼辦?想起他哭著找奶奶去,我也難過的想掉眼淚。
除了他,今年一年就有很多起兒童被遺棄的新聞,那些孩子,在看到別的小朋友牽著媽媽的手回家的時候,該有多難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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